“姐,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。都是跟队长借的钱和布标吗?”李拴柱没问出来的话,刘玲问出来了。自己家有没有钱和票,没有人比家里人更清楚。

    刘璃正捧着一碗粥喝得不亦乐乎,把碗底最后一点儿粥喝完,才说:“除了盐是借李叔的钱买的,剩下的都是别人的,人家要让我替他做点儿东西。”

    人家是谁?刘启航几个都有疑问,农村人一年也做不了一件新衣裳,新布不管在谁家都很宝贵,怎么会有人这么信任大姐,把这么多布交给她。

    “得了,快点儿收拾桌子洗碗,然后刘玲烧点儿热水大家洗脚睡觉。”刘璃没打算今天晚上就做红袖箍,因为村里还没通电,家里太穷没有灯油点不起油灯,想做也做不成。

    昨天已经被强迫洗过脚的几个孩子,今天接受起洗脚来顺当多了。只有刘启航离开前,多看了刘璃一眼。那一眼让刘璃有些不自在,等人离开后问刘玲:“今天我没在家,没出什么事儿吧?”

    刘玲低头端起脚盆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声音太小了,回答的也太急了,刘璃想不注意都不行:“说吧,是刘启航做妖了还是老刘家的人找过来了?”

    刘玲的头更低了,大姐还和原来一样憨厚多好,现在一猜就猜到了真相,让她很为难好不好。

    “你想替刘启航瞒着我?”刘璃的声音冷了些,她顶风冒雪的给这些熊孩子买盐(至少表面上是这样),结果这些熊孩子一起瞒着她,还真是让人心冷呢。

    屋外天已经黑了,屋里也只有火盆里的一点点光亮,刘玲看不清大姐脸上的表情,却知道大姐已经生气了。这让刘玲很不安:大姐是为了他们几个才跟夏明哲退亲的,还为了他们大冷天的在外奔波,他们有事不该瞒着大姐。再说这事儿要是不跟大姐说的话,谁知道是不是有下次呢?

    “大姐,我说了,要是我说了的话,你能不生气吗?”刘玲放下手里的脚盆,不确定的问。

    刘璃没说话,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,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生气?

    刘玲就把上午发生的事儿说了出来:刘璃去公社后不久,老刘婆子就跑来了,躺在地上一通撒泼,把刘启航几个人骂得狗血淋头。

    中心思想就是一个,昨天刘璃不光从她手里要回了粮食,竟然还敢拿刀要砍刘银生,是不孝顺,刘启航几个没有拦着刘璃,是更大的不孝顺。今天她老婆子就来给他们砍,反正她的粮食都让刘璃拿走了,她早晚也得饿死,还不如让自己的孙子孙女砍死痛快。

    “最后刘启航给她粮食了。”刘璃想起刘启航那心虚又带点挑衅的眼神,很肯定他一定是这么打发走老刘婆子的。个怂货,昨天自己明明已经教过他,有些事在一开始就不能松口,不然别人就会得寸进尺。

    刘启航没学会怎么对付老刘家人,倒有胆来挑衅自己,是觉得自己不该当家,还觉得他这个男孩里面头大的,才该当家是不是?

    “嗯,大哥也没多给,就给了她五斤玉米糁。”刘玲尽量说得轻描淡写,心里都快滴血了——五斤玉米糁,多放点儿水的话够他们喝三天的了。

    “他可真大方。”刘璃平静的说了一句,一点儿去老刘家要回来的意思都没有。刘玲有些奇怪:“大姐,你不怪大哥?”

    “那是他的粮食,他愿意给谁就给谁,我怪他干什么。”刘璃真是这么想的,扶不起来的人你不能一直拖着他,那样自己得多累。

    她的声音越平静,刘玲越觉得大哥明天要倒霉,小心的说:“大哥也是没办法,一大群人都围着看热闹,谁劝奶奶也不起来。生产队长去大队开会了,没人能治得了奶奶。”

    没人治得了?刘璃怎么那么不信呢,生产队又不是光有队长一个干部,别人都不管事?自己在家的时候老刘婆子怎么不敢来撒泼,还不是看准了刘启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德行。

    那小子是知道刘玲最终也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己,才看自己那一眼吧?他是不是觉得哪怕自己知道了,他已经把粮食送给老刘婆子了,不能把他怎么样吧。

    太天真了。刘璃都不屑于说狠话——话说得再狠,都不如一次把人打狠了长记性。

    第二天刘启航就见识了刘璃的狠:做饭的是刘璃和刘玲,刘璃把自己定位为大家长之后,分饭的也是她。早晨玉米糁就下得少了些,只有四碗,没刘启航那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