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空濛，树叶在风下交织成密密的罩子，偶尔掠起沙沙声响，山麓和国道的交界处，有一个背光的断坡。
今夜没有月亮，黑夜很厚重，远处只不时传来几声鸟的嘶鸣，气氛诡异至极，如同恐怖片的长镜头。
宋筝一回头，陡然发觉自己身后站了个人，心里跳得厉害，后退两步，勉强抓紧了扶手，她堪堪稳住身形。
这荒郊野外，她第一反应是捏紧了口袋里的手机。
几丝站台的路灯，从身后投射过来，宋筝眯了眯眼睛，偏过头，这才看清眼前人的样子。
男人面容干瘦，眼睛却瞪得很大，嘴巴微张，肤色黝黑。他穿着一身很旧的衣物，斑驳的领口细长，已经沾上了根本洗不掉的污渍。
他的衣服下摆，一半塞在腰带里，一半乱七八糟挂在外头，看见宋筝那双茶色瞳孔看过来，男人微微躬身，双手叠在身前，咧开黄牙笑得一脸讨好：“宋，宋筝。”
他声音在夜晚有种诡异的错觉，宋筝微微皱眉，努力忽视他双手的位置。
她咽了咽口水，强迫自己冷静，“陈晓东。”
陈晓东的瞳仁不自觉放大，浑身弥散着躁动不已的气息。
他往前走两步，宋筝踉跄往后退。
她站得高，陈晓东在她下面几个台阶，抬头仰望她时，眼睛里幽暗的光一闪而过。
宋筝忽然觉得，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恶心。
陈晓东含糊不清地说：“宋筝，你要走这边回家是不？”
宋筝心里防备得很，她抱着包，维持着这个戒备的姿势，没作声。闻言，只是紧紧揪住了背包带。
陈晓东像是完全不需要她回答，自顾自地急切道：“我都知道，你每晚从这里上站台，然后坐小巴回县城，是不？”
他说着又往前一步。
宋筝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，垂了眼睫，发现陈晓东原本绞在身前的手，已经插进裤兜里。随着他的动作，手也在动。
宋筝不是一点也不懂，脑子里电光火石，那瞬间什么都明白了。
她的胃里一阵阵翻涌。然而最糟糕的是，这里僻静得很。那年山城的交通系统甚至还不是特别发达，多山少地，坐车都要走到这样偏僻安静的地方。
时常就有危险的事件发生。
宋筝连呼吸都放缓了。她对陈晓东印象不深，只是在茶田做工的时候，和他碰过几次面。
陈晓东是周边农村的，家里离得近，每回都是第一个上工，宋筝因为住在县城，紧赶慢赶，还是最后几个到。
不过她来的时候，总能望见陈晓东坐在角落里，眼神闪躲，偷偷瞥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