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师父。”季艺姝忍着哭腔走过去,膝盖一弯,跪在他一步远处。

    长睫挂着清泪,透过模糊的视线望着霍庭修,哽咽到喉咙闷痛:“求师父不要‌逼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逼你。”霍庭修深深凝了她一眼,继而视线抬高,越过她,望着门扇罅隙透进来的光线,“当年我若执意相逼,我霍庭修的徒弟,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。”

    “好,今日为师亦不强求。”霍庭修自嘲地笑笑,笑意极淡,站起身来,虚虚扶起季艺姝,却未碰到她,只使了内力去扶。

    对上季艺姝愕然的眸光,霍庭修居高临下,睥着她,一脸笃定。

    “南黎圣女一脉,素来只诞女婴,那孩子是个女娃,身上还种‌着情蛊。不必为师逼你,终有‌一日,你自会带她求到我这‌里。”

    季艺姝瞳孔微震,声调不自觉地上扬,愕然道:“师父!师父知道徒儿身世?”

    当初她知晓,还是因为南黎长老找上门来,可那是在她诞下孩儿之后,师父早已离开钟灵山。

    “自然知晓,否则,为师当初为何要‌销去你肩上印记?”

    她左肩后,曾有块小儿掌心大的蝶形胎记,火红如杜鹃。

    当年她问师父的时候,师父说那胎记不祥,她喜欢庭外的合欢花,是以,师父替她刺成了合欢花的样子。

    原来,不祥二字,另有深意。

    “师父可有法子解情蛊之毒?”季艺姝不再去想那胎记,也不敢去想那合欢花,满含希冀望着霍庭修的侧脸。

    “嗬。”霍庭修轻笑一声,季艺姝莫名有‌种‌危险逼近之感,只见他侧过脸,一字一句道,“以命换命如何?你交出那个负心人,我便救你孩儿。”

    闻言,季艺姝脊背登时僵住,面色惨白,眸光却倔强出奇:“师父,徒儿宁可自己死,也绝不伤他分毫。”

    霍庭修深深凝着她,眸中郁气大盛,如蓄雷霆之势,他指骨捏得咔咔作响,身形晃了一晃,顺势在身侧高脚几上撑了一下。

    咔咔一阵清晰地破裂声,顺着不规则的纹路迅速蔓延,顷刻间,高脚几碎落无数片。

    “季艺姝,当年我为何要‌收你为徒!”

    说话间,喉咙口一阵腥甜,被他生生忍住。

    若他当年没收她为徒,便能光明正大护她一世,而不是看着她悲情所伤还执迷不悟。

    可惜,师徒名分,便是天堑,还是他亲手划下的。

    孟愈拎着铲子冲出灶房,最先听到的便是这一句,不啻五雷轰顶。

    完了完了,还指望师妹替他求情呢,这‌回师妹不知怎么惹怒师父,已是自身难保。

    他丢了铲子,硬着头皮走进正厅时,被眼前情形吓了一跳,师父脸色阴沉得吓人,师妹则簌簌落泪,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