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几天前,聿然开始敲打老二,要做清明了哇。

    孝期没满,上坟家祭还要大办的。虽说爷字辈就不作兴入祠堂了,但你懂的呀,韩家人还眼盯盯我儿子的房子的。给人家抢风头落话柄就完了。

    赵安明去得太突然,遗嘱没来得及公证。眼下,聿然很是烦神怎么占到那份应得的便宜。

    “问题是,过去卖个脸子你儿子就成有房一族了?”本来赵聿然喊某人过来,是正经协商的。后者却迎面拿话噎她,“还是指望老梆子从棺材里蹦出来,当场主持公正。”

    “有病不啦!哎呦帮帮忙好伐,权当可怜独身母亲,话说回来,这家里家外的人情你又如何明白呢?回头人家说你都是碑文上同姓的祀奉人,连起码恩义也无。”

    赵聿生兀自去到沙发边上,喊已然背包齐全的若愚速度。

    “你们俩又背着我做什么?”

    若愚:“老赵带我冲浪去。”

    疯了吧,聿然当即堵着舅甥二人不给走,尤其胞弟,“李若愚你记着哦,哪天你妈妈要是冷不丁嗝屁了,指定给你亲爱的老赵气死的。老二,你不能回回做这么绝的,到底人死如灯灭了,旧账大度点翻篇了呀。”说着,两手叠在一处拍拍。

    “赵聿然你是不是更年期了?”说话人柔和地按下她双手,低头作审视目光,“我的意思呢,我跟他们不对付不交情那么久,没必要上赶着彼此添堵。你觉得出面行得通,那你就去,把若愚带上尽尽孝。

    总之,别拉我,米已成炊的事就不要白费功夫了,好吗?”

    一刻钟后,若愚在车上声讨某人,“老赵你变了,搁过去的荒唐年岁你断不会说赵聿然更年期的。”若愚始终记得,五六年前小舅的一段“生意经”:当女人好端端地同你撒气,各种掼东西。你不该急着说对不起,而是体己地哄她,今天谁又惹你不高兴了。

    相比形式道歉,女人更需要被理解、被共情。

    “不是我变了,是你老妈能否打消说合我同一个死人的念头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,换作我来问。你愿意为你外甥的住房自由而牺牲一点点嘛?”

    驾驶座的人偏头,刁钻且悭吝地笑,“我愿意原地终止我们的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哦~原来这就是利己主义。我裂开了!”

    小犊子当即捧心阵亡状。有人趁着掏墨镜的岔子,挠了两下他肚子。后者又见牙不见眼地笑倒。

    舟山群岛杭州湾以东。春色还蛰伏着寒意,上午十点涨潮,日光碎金般洒在一片起皱的蓝布上。

    距离他们上一次来,已经一年又五个月了。若愚从后备箱拖出冲浪板,匆匆跟上前方独行的人,“你说是不是该反省!要么不来要么就挑个倒春寒过来。正经人谁这么个脑回路啊,下贱!”

    “不冲浪也成啊,潜水。单选题或both,你选罢!”

    “我吐了,有没有第三项啊?”

    “有的话你还至于科科红灯吗?”

    册那,空阔沙滩上,若愚狠狠把冲浪板一丢。吭哧犁地似的,指望能卖卖惨。